我不相信一见钟情。
是的,因为第一眼所带来的情感,绝不会牢固无损。并且,这一眼所带来的也不可能会是情感,只有肤浅的印象而已。
回想一下,最开始见到安檬,她所表现的爱,是真实的,还是幻余的伪装?
我更相信后者吧。嗯?
海岸线上,初升的太阳,在灿蓝的大海上静默,光芒艳丽又虚假,印象派画家爱它,用更虚假的色彩称颂它,我想细细去看穿它。
都会是我想的这样,不管是你的可爱谎言也好,还是那简练却复杂的太阳。
一场戏该完了,没有正式的结局,我该说的也没有说完(至少不会现在说完),而我和安檬之间的对话,却并没有完结。
我看看台上那美人儿的舞蹈,在悠悠荡荡着。是人类完美的艺术,或者原始的极美?古老的剪纸上,消逝的光芒中,数千年的悲欢离合啊。我心中有了某个幻象,那是一个舞姬在无人的宫殿起舞的场景。这是幻余干的吗?为何如此的真实?莫名的悲伤弥漫开,在这个满是疮痍的心上。停一会儿,我等它烟消云散。
脱离了三人剧场,那些显了形的贵族们,却与我不同。说错了,是彻头彻尾不一样。一个个,饿极了的野狼,渴望的发红眼睛。视之如金齑玉鲙的鲜血,满怀期待中迎来的死亡,去虐杀那绚烂之花,自深深处渴求的,就是这些。他们的欲望愈发庞大了,恶无穷无尽,奇伟又畸形的宇宙,是否如此生成?
如果,幻余能影响到我的话,那么,为什么,我跟这些东西怎么不同呢?我没变成一头要食人的野兽啊?唔?
人都有欲望的呀,我自己也没有两样。可是,我的欲望,好像在强力意志化作的车轮面前被碾压得所剩无几。这种意志是何物?
没时间想这些呢。问号再多一些,谜题就不是谜题了。还是看看眼前吧。
眼前,黑色的海洋,这还是第二次见呢。我的眼睛能看见人的负面欲望,对于这个小秘密,你肯定不会吃惊了。地球,处处有,一座流动的城市,波浪不是阳光,是黑色的欲望,城里随便一个地方,都会有的,那些深或浅的纹路,无处的游走,如流水,上善若水嘛。
可是,只有这儿和那个地方,我眼里所见的黑色,成了海洋,壮丽,伴着的是幽魂。
死者长已矣,无意识的魂灵应留在了那壮丽的海洋中了,直至海洋干涸才消失。可是,不管如何,离了人间,就是安息。
再一次遥想,在太平洋,总是能看见悠久的星河。当时,每一个夜晚,有个少女与我,以为一辈子就这样,苟存在那个地方。
面前是不见尽头的**,在阴云遮蔽的太阳的微照下,海水是墨蓝色的。我们静静站了良久,彼此相视而笑(其实我和她才像是二鬼啊),都知道不能够逃脱。她终于回过头,拉拉我的手,用这种方式请求我走掉,我于是不留恋陌生的远方,也回头,看见了她所看不见的,另一片海洋,是绝望的黑色,怪诞的梦里偶尔能够瞥见,随后淡漠。
历史上应该有无数处这样的黑色海洋,古战场断旗处,荒年的荒野上,或是随处皆有?
现在,应该还有很多,我才看到两处,以后应该会见到更多。只是,我真的不希望,有那么的一天,黑色的海洋,它与天同高,与地同远。只能活在“水”里面,人就不是了人。
我头却有些疼。可是,如果没有一见钟情的话,我为什么想要保护那个如蝶般起舞的姑娘,还想保护安檬,这可不是幻余的魔力,更像她们本身的,让我一辈子难抵挡。
“有点累了,还有点口渴。”
安檬不知从那儿端起了另一杯紫色饮料,又一次,选择一口将它喝尽,我沉默看着杯中的水渐渐减少,通过不够厚的却有奇怪纹路的玻璃,通过不够昏的丝丝灯光,将彼此,迷惑却带有寄托的眼神交换。
我也喝酒,只是小口小口呡,不再如先前,把酒大口灌。看的是眼前,流年好像快走掉了。想起,才见安檬那第一刻。
将酒喝尽的红唇,那时在暗笑。在那些大小姐当中,她待在其中,眼神无神且淡漠,视面前所有的为气泡,现在想想,她毕竟是操控者,气泡化作的群星的海洋。
可是,这样一个冷血的姑娘。
在见我那第一刻,我以后漫长的岁月总会想起的无数时刻之一。她那大大的眼睛,黑沉沉的眼眸,却有了特殊的亮光。
刚开始我对她充满了不信,好像一直都只见她的虚伪,她对我的隐而不言,直到我想到了我刻意忽略了的,她那时眼中的亮光。
所以,我该做些什么了。
并且,我想下一个重誓。
不为什么,只为了她眼中的那亮光。
……
“清醒吧,安檬,从你自己编织的美妙幻境里!真相,其实你早知道了吧。”
我突然大声喊了出来,不顾一切地。
一句信口开河。
先还以为,从地狱里逃脱后,我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失态了。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,依旧大得嘹亮,胜过惊世之雷。尽管那些疯狂的贵族们对此像对细小的蚊鸣声般毫无反应,我的心里却很清楚,我这一句话,应瞬间充斥了安檬她那神秘却清楚能看见伤痕的心(如我一样),大如一世界,应能永恒留影。
是的,从先前与她那弥长得好如一个深吻的对话里和依靠纯粹主观的判断,我很清楚地就搞明白了一件事儿。我知道了事实。
先我在戏剧里没有追问,质问她。
而我不能再沉默下去了。不能继续了。
他父亲就是杀死她母亲的凶手。
真悲哀呢。
还有更悲哀的一个事实。安檬为了让自己去深信她必须去深信的一个谎言,她编造了所有的所有的所有的……一个怪异的美梦。
并且这个女孩应该也从某一刻,开始转变了,不是因为幻余的魔力吧,而是更悚然的人心。她为了父亲的这份心思,进入了任何少女原不会想象得到的深深恶意中。跳进了空荡的水里面,很久不出来。我说过,活在此间太久了,那么,人就不是人了。
真像是个黑暗的童话。其中没有明丽的歌者,故事的声音意外的没有了,血也失了漆绿的颜色,而施刑者与受刑者竟是一个人哦。
这种情况下,我得喊出那句话。
那怕只是信口开河。
通过酒杯那有奇怪纹路的玻璃,我似乎看见的,或我大脑自然而然构想的,安檬那足以称得上灿烂如花的笑容,俨然凝固了。此后,是我不愿见到的,死冷浮现。她以枯竹失掉生机的苍黄般的伤痛回应我,这就是代价。
是的,她那张真就如春日的芬芳野花的脸儿,已然在黑蒙蒙的灰雾中。
我所来的地狱,也就是恶庭,匆匆忙忙人行处,一张张相似的面容,皆是如此呀。生如幻化,生无可恋,徐徐狂奔向躁动着的死亡。
“什么真相?”她却如此问,声音轻得像一根鸿毛,飘飘然就会与风儿一起远走似了。
我却看着安檬,冷然视之。大多数时我以这样的神态看着世界,这时我却需要伪装来,因为好久没有的伤痛有了,流在心中成河。上一次是因有个少女或是第一个无辜者的死亡?
信口开河吧,我真已不顾了一切。
“是你父亲杀了你的母亲!”
突然,我眼前的世界快速旋转了起来,就在我吼出以后,视野也越发的暗……
唔。
声,色,全无。
很久很久之后,好像过了无数个荒古?
我好像到了另一空间。我还是我,这儿却不再是叫做卡布隆的酒馆,这是一栋别墅的小院。看天,现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时刻。
时间是?我问了自己一个无用的问题。
没有给自己答案。
耳边传来黄鹂滑稽的鸣啭,发觉满庭种的都是海棠。她们才刚刚醒来,伸展着花枝。云雀也开始叫了起来。真是世界的绝妙合奏曲。
不远处,有一个小女孩,那个女孩……
她两眼泪汪汪,神情有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悲哀,抬头静望着阳台那儿,小小的身子紧绷着,一动也不动,如冷白天空中的那根电线上静默立着的黑鸦,与此时的阳光普照格格不入。此时倏忽渺小的光啊,照耀到小女孩身上,却意外使之绚烂。
她,虽然有很大的变化。
可是,我能确定一点,她就是我要拯救的人,那脸蛋儿,那眼睛儿,那头发儿,都是她以前的一切。我将拯救这一切与她的未来。
而此刻……这一幕。
我心中觉得不太妙!
如果没有意外,她的妈妈就会……
我疾冲过去,想把她从这里抱离这儿。
眼前,那小小身子与我距离愈发接近,下一秒,我就会将她拥入怀中。然后,如果我真的回到了过去,我将带她远走,不知去哪里,因为到处都是快乐的,没有恶意面对我们,那管到处都是恶意。期待着,脑海中,在海边,一定会有一套房子的,那儿有一幸福的家庭。
每日看着夕阳……
哼哼,玻璃总是易碎的,彩色玻璃上总有裂痕。我的梦毕竟是梦而已。
在我的指与小安檬的身体刚到零距离的时刻,转眼就成了负距离。她是灵魂吗,或者我才是?我的手指,乃至我的躯体,就这样穿了过去。两者先是合一,又永久分离。
她看不到我,感知不到我,现在的她连我是谁也不会知道,就只是那样悲伤地注视着阳台。阳台上,什么也没有。
没有?那时我一个意识刚出来,就有了一个现实笑着出来将它破灭。
这时候,一场悲剧就这样发生了,一个男人,是的,就是那个应该叫安宏明的男人,面色狰狞,失掉了风雅,宛如一个恶鬼般,狠狠地把一个女人推向阳台,最后,在我不清晰的视线中,小安檬清晰的视线中,就只有那个女人的坠落,愈来愈慢的一次坠落。
我曾目睹过无数人的死亡,这是第一次,感到人宛如一片羽毛,徐徐地陨落着。
一秒,两秒,三……
这无限漫长的数秒钟后,眼前只余血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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